瑞雪迎春,兔年春节正月初三,老家胶东荣成飘起了雪花,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。屋里,我和父母围着一壶红茶在聊家长里短。
话题从生产队集体大锅饭到包干到户,父母不胜唏嘘,感叹当年生活的不易。父亲说以前家里穷,每年就靠走”一头肥猪,换成钱贴补家用。这里的走”是老家农村的说法:一头猪从小猪养到膘肥体壮,卖给肉联厂,或专门有人到村里收,叫走猪子”。
说起走猪子”,父亲眉毛舒展,眼前一亮,记忆回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讲了一段往事。
那是开春后的一天,父亲用自行车驮回来一只小猪,因为是托关系要来的不收钱,没好意思抓人家的肥猪,便挑了只又高又瘦的。在母亲精心喂养下,年底这头猪长到了快二百斤。村里十来个乡亲约好一起卖猪,互相帮忙,把肥猪捆了个结实,绑在推车上,凌晨四点一起出发,推着肥猪,也推着全家老少吃穿用度的希望,冒着严寒向肉联厂进发。
到了肉联厂,还要等上一会儿才亮起收猪的电灯。肥猪挨个过磅,过磅后肉联厂的两个人一个负责开票记录,另外一个负责定猪的等级。前面乡亲的猪都是一等、二等,父亲本来想推来的这只猪能评一等就很不错了,轮到我家的猪时,负责评级的人突然高喊特等特!”意思就是最高档!特等的猪肉每斤价格自然是最高的!心里一直盘算的父亲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
幸福来得太突然,父亲兴奋得差点当场跳起来,兴高采烈地接过票据,到财务结账。最后这头猪卖了180多元钱,其他乡亲基本都收获120到130元左右,比他们足足多了60元,这在当年可是不小的数目!回家路上,乡亲们都不服气:我家的猪一点都不差,怎么就你家的能评上特等特”呢?其实连父亲也纳闷,被幸福笼罩,也就没想那么多,以为运气好,天上掉馅饼,直到二十年多后的一天父亲才弄明白。
机缘巧合,父亲与当年负责给猪定级的叔叔在一个饭局相遇,相互介绍时他认出了父亲。父亲说对他不是熟悉,他问还记得有一年你推着去卖的猪评了个特等特”吗?那个评级的人就是我啊!接着他说,当时我认出你了,我们一起当运动员赛过体育,你总是跑在前面,自然不会记得我们这些跑得慢的。
说到这里,全家都哈哈大笑。向屋外看去,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。雪已停,太阳出来了,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。
回屋后心潮澎湃,在本子上记录下一段文字:
风花雪月,沧海桑田,人生如白云浮于蓝天,总要飘远,总要消散。岁月前行,无法定格,美好时光,总留心间。